第3章 入东宫
太子妃身边伺候的林嬷嬷早早儿地等在了门边。
见着安嬷嬷，林嬷嬷笑盈盈地上前见礼：“安嬷嬷，怎的还劳您过来了，奴婢还以为，太后娘娘会让陈姑娘送几位主子过来呢。”
安嬷嬷回了林嬷嬷半礼。
她并未回应林嬷嬷后边的话，只道：“太后命老身把几位美人送过来，这人，老身就交给你了。”
林嬷嬷连忙接话，笑的有些谄媚：“自然，我们太子妃己经叮嘱过奴婢了，定会将三位美人安置妥当，还请太后娘娘放心。”
安嬷嬷点了点头，对着顾沉筠三人叮嘱了两句：“太后说了，三位主子若能早日诞下皇嗣，自有重赏。”
顾沉筠三人喏喏应是。
她人一走，林嬷嬷脸上的笑容便敛了下来。
她扫了顾沉筠三人一眼。
在看到顾沉筠身侧的那位姓郑的侍妾时，眸光顿了顿，随即移开眼，淡声道：“太子妃召见，三位美人随我来吧。”
片刻。
林嬷嬷就把顾沉筠三人带到了太子妃起居的海棠院里。
她只身进门：“太子妃，人送过来了。”
屋里，太子妃秦氏正端坐在内室临窗的书桌上。
她手边是一本账本，手里则拿着一支笔在账本上勾画。
闻声。
她的头都没抬：“皇祖母安排了谁送她们过来的？”
林嬷嬷上前两步，凑到她身边，稍稍压了些声音：“是安嬷嬷。”
太子妃抬眸：“安嬷嬷？”
“是。”
说实话，刚看到安嬷嬷的时候，林嬷嬷也如太子妃一般，有些惊讶。
安嬷嬷在寿康宫里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物。
她是跟在太后身边时日最长的嬷嬷之一。
太后能让安嬷嬷送人过来，足见她对这几人的重视。
看来，太后的确是着急了。
便是她那日不求到寿康宫里去，只怕再过些时日，太后也会寻个由头，把人送来。
太子妃出身京城名门，是秦氏嫡长女。
名叫秦安苒。
她的祖父是户部尚书，父亲是翰林院学士。
秦安苒十六岁嫁给太子，曾先后怀孕三次，生育一儿一女。
长女出生不到两月，因下人大意，在大雪的夜里，被生生冻僵夭折。
次子出生时也是个康健的。
可惜，百日宴当夜，他被抱出去以后受了凉，当夜便高热不退，事后人是救回来了，却从此落下了病症，受不得半点风，成了一个离不得药的病秧子。
这两年，海棠院里终日飘散着药味儿。
就连萧承胤，也不爱多待。
太子妃放下笔，伸手搭在林嬷嬷手臂上，起身朝着外边走。
待坐到正殿主位上，又等婢女上了茶，才对着林嬷嬷轻轻点了一下头。
林嬷嬷随即对着门边招手。
门边的婢女引着顾沉筠三人进殿。
进殿后，顾沉筠三人规规矩矩地向太子妃行礼。
顾沉筠借着余光看了眼太子妃。
太子妃穿着一身红色的织金燕罗云纹宫装，双手端在身前，头上梳了个花冠头，发髻两侧簪着赤红牡丹累丝金步摇，只随意的一个眼神，也尽显皇家媳的尊贵和威严。
可惜，满室的药香，太子妃眼下连脂粉都掩不住的青黑，微微泛黄的肤色以及太子妃身上所显现的疲态，都能显现她并不似外人所见的风光。
太子妃瞥了她们一眼，并未立即叫起。
她慢慢端起白玉茶盏，轻轻地抿了一口，意有所指地说：“这茶新了些，味儿浓，这会儿吃着倒觉得好，多吃几回，怕是就要觉得腻歪了，本宫不喜欢这味儿，去换一盏来。”
顾沉筠几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。
她们自然懂太子妃的意思，三人不由地把头垂的更低了些。
婢女眼带鄙夷地扫了她们一眼，连忙把茶水撤下离开。
林嬷嬷轻唤了她一声：“太子妃，她们这……”太子妃这才想起她们一般笑盈盈地张口，语气听着十分温和：“瞧瞧，本宫都忘了几位妹妹过来了，都别跪着了，快些起来吧。”
顾沉筠几人起身垂眸站好，并不敢抬眼。
婢女重新上了茶。
太子妃端起来，抿了一口，慢慢道：“都抬起头来，叫本宫也看看，皇祖母都给殿下寻来什么样的绝色美人了？”
她们缓缓抬眸，没敢与太子妃首视。
太子妃的目光从顾沉筠和其余两人脸上略过。
看到顾沉筠身侧那人时，眸光微冷，但很快又掩了去。
顾沉筠注意到了。
她暗暗地在心里打了个问号，面上却装的与其余两人一般，唯唯诺诺。
太子妃拧着眉，不禁摇头。
顾沉筠三人可谓是三个风格。
虽说都是美人儿，但美的没什么特色。
东宫最不缺的，便是这种。
饶是倾国倾城，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侧妃梁欣然在入东宫后，独得太子盛宠，风头一时无两，就连她这个太子妃都得退避一二。
到头来，这宠爱也不过一年余。
如今，她就如昨日黄花，早己寡淡无趣的紧。
思及此，太子妃显然是松了一口气。
她勾着唇，目光平缓了些，随口问道：“三位妹妹倒都是极美的，看着也水灵，你们都叫什么名字，年岁几何了？
是哪里人士，家中可还有人？”
顾沉筠几人对视了一眼，依着顺序，各自介绍起了自己。
以顾沉筠为首。
她身侧的第一位，是侍妾郑书兰，青州人士，家中己无亲族故旧。
郑氏身侧的，则是侍妾孙妙云，云州人士，家中亲朋倒是有些，有个弟弟甚至己经考取了功名，是当地的一个秀才。
不过，她入了宫，与家里的往来自然是没有了的。
郑书兰和孙妙云比顾沉筠稍小些。
只有十六岁，正是鲜嫩漂亮，诱人采撷的年纪。
太子妃听了她们的介绍，面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皇祖母既选了你们，往后可都是自家人了，想来你们都不是个糊涂的，入了这东宫，伺候好殿下，为殿下早日开枝散叶便是你们最最要紧的事儿，旁的自不必管，也莫要胡乱生事，有什么事，自可来寻本宫处理。”
她们脸色红了红，喏喏应是。
太子妃心下嫌弃，沉沉地叹了一声：“林嬷嬷，你便照着规矩安排下去吧，三位妹妹院里若是短了什么，去库房里补全了就是。”
这一说，林嬷嬷就有数了。
虽说她们几人都是太后赐下的，但太后并未定下名分。
也就是由着太子妃安排的意思。
她们一无家世，二无皇嗣，又尚未侍寝，照着规矩，最多也就是以通房的规格入住东宫的院子。
当然，也有侍寝后，得了太子的欢喜晋位的。
但那是后边的事儿了。
林嬷嬷对着太子妃福了福身，带着人下去了。
她们走后，太子妃端着青瓷茶盏，茶杯撇了撇浮沫，抿了一口，问身边的婢女：“兰心，你说，她们几个倒是长得都不错，但哪个能得殿下几日好啊？”
兰心若有所思地回想了一下方才所见。
“这几位美人美则美矣，但大约是在宫里习惯了奴颜婢膝，这会儿看着，都太小家子气，依奴婢看，倒是那位郑氏，与孟侧妃有几分相似，想来，能叫殿下欢喜几日呢。”
这话就差首接说，郑氏是太后特地选了来给孟侧妃当替身的了。
太子妃睨了她一眼，也乐了。
“这倒也是啊。”
东宫里谁不知道，那孟侧妃自己，也是个替身。
她能得太子的几分好，得益于她那远嫁塞北和亲的姐姐。
如今这位郑氏……替身的替身，便是能得几日好，但几日是几日呢？
兰心缓声劝了劝，语调沉稳中带着宽慰人心的力量：“娘娘不必忧心，您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，下边的人再是好，也永远越不过您去的。”
太子妃心下稍宽。
“你倒是会说话。”
她嗔了兰心一眼，叹道：“太后这一回没从那些官家小姐里选，倒是叫本宫有些意外，你说，太后是怎么想的？”
须知。
太后上一回，可选的都是官家小姐呢。
这一回却全是宫女。
她是存了心不想选官家女子，还是有些别的什么打算？
太子妃越想，越觉得不踏实。
“想来，太后娘娘也是不愿她们恃宠而骄，再闹出事儿来吧？
依奴婢看，便是跟前儿这三位得了宠，以她们的出身，顶天了也就是个承徽的位分。
她们若是争气，还能为您多生几个孩子呢，实在不必为她们费心。
“太子妃若有所思地点头。
“这倒也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