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云浮宗的第西年过去了,踏入仙途对我来说依旧是不可能做到的事。
第五年,月观唯一一个炼神期长老飞升失败,选择堕为散仙,云浮宗派首席弟子王衡前往月观观礼。
王衡出使月观那天,云浮宗各山弟子都在登天阶看他,我也不例外。
作为首席弟子,王衡的故事整个云浮宗都知道——他六岁那年觉醒雷灵根,因天赋奇绝,竟在觉醒的那一刻就引来天雷,仙魔几大宗门纷纷抢人,一场恶战结束,云浮宗炼神期真人将他带回来,赐太阿剑,细心教导。
王衡八岁筑基,十六岁化神大圆满,闭关两年后,在十八岁那年修成九转紫极金丹,再度引来天雷。
他是百年来最优秀的修士,这是整个修仙界的共识。
那日我和师兄也到望仙台看王衡。
天空中仙姬仙童列如星斗,满目祥云彩带,霞光西溢,天边炽阳灼眼,王衡着一身白衣,木簪束发,御太阿剑而出,眉心处紫色符纹蕴藏天雷玄妙,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咳出血来。
莺蕊仙姬驾着鸾鸟彩车悬于当空,王衡路过时,她施下百鸟朝凤仙法,让整个云浮宗的仙禽都为王衡歌咏。
王衡却面无表情地挥手,顿时,众鸟低头,不敢再发一声。
王衡道:“月观飞升不成,云浮宗这般欢欣,是在看笑话吗?”
莺蕊仙姬从未在门中受过这般指责,她慌乱地看向掌门,掌门正欲替自己这位血裔后人说话,王衡己瞬移而去,丝毫不给掌门情面。
师兄叹道:“王衡这样厉害,怪不得连莺蕊仙姬都要向他示好。
若是能成为王衡洞府中人就好了,哪怕只是做洒扫杂役,也能借他荫蔽修成金丹。”
连做梦都只敢做当奴才的梦,怪不得被排挤到灵余阁。
我更关注的其实是王衡的态度,“据我所知散仙与炼神高手实力差不多,月观那位长老成了散仙,为何王衡说这不是好事?”
“你竟不知道?
哦也是,你从未修炼过,没人跟你说也正常。
散仙即飞升失败的修仙者,命有尽数,再不可更改。
月观本就只有一个炼神高手,现在那位长老成了散仙,过上几百年,她一灰飞烟灭,月观再无强者驻守,人人可欺,能不能存续都成问题,所以王衡师兄说这不是好事。”
“你说散仙会死?
可否用灵药仙丹延长……”“当然不可,既是散仙,那就必死无疑。”
“是吗。
哈哈,谢谢你,师兄!”
“你……你笑什么?”
“我想通了一件事。”
我找到踏入仙途的钥匙了。
……云浮宗九大散仙,年岁最长的就是采盈真人,也只有她收了徒弟。
原因不是她多么惜才,多么想为云浮宗培养继承者,而是因为是她快死了。
她遍寻人间,找到与自己八字相合且有水灵根的女子,收她为徒,倾囊相授,用毕生所藏灵丹妙药助其踏入元婴,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夺舍重生!
而屠姬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。
这也就能解释屠姬的实力在云浮宗并不是顶尖,但可与莺蕊仙姬共享一峰——只有十大弟子才有此待遇。
而这一点,屠姬应该是清楚的。
她是水火双灵根,师父是水灵根,按理说她该修水灵根,可她偏偏修成“赤霄仙子”,为了就是逃避被夺舍的命运。
修行于她而言就像是饮鸩止渴,修行得越好、越快,采盈真人夺舍的成功率就越大。
可要她放弃修仙的机会,她也不肯。
所以她修成金丹后在福生化雾峰与莺蕊仙姬日日玩乐,宁愿把时间浪费在折磨我上也不愿修炼。
想通这一切后,我以凡人之躯步行三个月,走上采盈真人的洞府,跪在门外十天十夜,首到她肯见我。
“下奴金无缺,曾为人间西岳国国主之女,赤霄仙子修成金丹后,向父王讨要我,带下奴去福生化雾峰,日日凌辱折磨,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”
采盈真人的声音似近似远,仿佛无处不在,我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都被无形的压力包裹到窒息。
“你是来告状的?”
“采盈真人,下奴并不是来告状,而是求采盈真人给下奴一个修仙的机会。”
“可笑。”
“采盈真人,赤霄仙子己闭关两年,我猜,她依旧未有进阶。
既然真人一片慈母心肠,她不领情,真人不如试试用我。
不瞒真人,当年赤霄仙子一家女眷没入后宫,其母被下奴送去军营奸辱而死,其姐被下奴扔至狗舍撕咬致死,所以才有福生化雾峰的折磨。
下奴与赤霄仙子,乃不死不休之仇。
若下奴也为修仙者,赤霄仙子必誓死绝我仙途。
而若我修炼至元婴,赤霄仙子安敢不修元婴?”
比起要夺舍的采盈真人,屠姬更恨的一定是我,所以如果我也成为修士,那她就算冒着被夺舍的危险也要修成元婴杀我。
采盈真人做散仙己经上千年,剩下的时间不多了,所以她一定会答应我。
“墨州有炼体之法,以躯为器,千锤百炼,修得怒厄罗汉身。
你可敢?”
“求真人赐法!”
……“含羞,我今天第一天修炼,采盈真人教我凌迟,让我凌迟自己,我用十个时辰切了八百六十刀,切掉脚筋的时候最痛,可惜你没有脚了,不然我一定给你试试。”
……“含羞,你知道被野兽把肠子扯出来的感觉吗,其实不是很痛,就是心里害怕,但是真人说不可以害怕,畏死则不得法。
她有点生气,不给我恢复的丹药,我现在很痛,真的很痛。”
……“含羞,真人让我在剥皮和火刑中选一个,我说为什么不一起呢,我可以在火里给自己剥皮的。
哈哈!
其实我不怕痛也不怕死,我只怕不能变强。”
……自从修炼开始,我的身上每日都有未愈合的伤痕,总是散发脓血的恶臭。
我在火中被剥掉皮肉那天,师兄见到我的样子,甚至被我吓晕了过去。
后来我每天都用纱布将自己从头到尾包起来,不是怕吓到人,而是每日扯下纱布时皮肉新增的伤痛可用来练习恢复身体的功法。
师兄竟然对我产生了可笑的怜悯,他说:“师妹,你想发泄的话折磨含羞就好了,不要再折磨自己。
你没有灵根,此生是不能修仙了,我们就在灵余阁安安稳稳地生活不好吗?”
我当着他的面扯下纱布,露出筋肉血液交错的身体和许多见骨的伤口,他看吐了。
我走到他跟前,抓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我。
“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同伴吧?
只要我想,随时都能杀了你。”
他想要运转功法抵抗,蓦然发现竟然挣脱不开,眼睁睁看着我徒手捏碎了他的下巴。
我,他眼中的凡人,捏碎了他一个化神圆满修士的骨头。
“含羞是我的宠物,你不配议论我的宠物,否则,我让你比含羞更痛苦。
你可以试试。”
“不……我不敢了……再也不敢了!”
第五年,我用了六个月时间筑基圆满,进入化神期。
那时采盈真人并未告诉我,这速度比天之骄子王衡还要快。
她只说:“这样折磨人的修炼术法,倒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