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高中时,那个剪着利落短发,像个假小子似的简云初。
为了接近他,报名参加篮球课,天天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,只为能和他多说几句话。
有一回,他在比赛中受伤,简云初比他还紧张,一瘸一拐地跑去给他买冰敷袋,回来时膝盖擦破了皮,鲜血渗了出来,她却浑然不觉,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伤势,急切地问:“裴司誉,你疼不疼?
冰敷一下会好点的。”
后来他失明,陷入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。
裴曦然远走国外,是简云初一直守在他身边。
给他读各种书籍,陪他散步,耐心地教他重新适应生活。
有一次,他情绪崩溃,打翻了桌上的东西,简云初默默收拾好一切,然后轻轻抱住他,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:“裴司誉,别怕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,你一定能好起来的。”
还有婚后的日子,简云初总是把家里布置得温馨舒适,知道他喜欢吃什么,每天变着法儿给他做。
他执行飞行任务回来,不管多晚,她都会留一盏灯,准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。
“哥……“裴曦然哭声愈发哽咽,“你在想什么,你不愿意对不对?”
裴司誉回过神,转身将她搂进怀里。
裴曦然身上是他熟悉的香水味,甜腻的白桃香,和简云初身上清淡的茉莉香截然不同。
他突然想起简云初总会在他的西装口袋里放一小包茉莉花茶,说是能安神。
每次飞行前,他都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。
可这所有的回忆,在裴司誉看向裴曦然的那一刻,瞬间被抛到了脑后。
“我在想,”他低头吻了吻裴曦然的发顶,“明天就让律师起草离婚协议。”
“真的,那……那爸妈那边……”“不用担心。”
裴司誉声音喑哑,抚摸着她的脸,“你以前怕离开裴家,就是怕不能再过裴家大小姐的生活,所以这几年,我在外投资了好几家公司,资产已和裴氏集团不相上下,只要你愿意跟我走,你还是那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,生活水平不会有丝毫变化。”
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,“你不是一直想去马尔代夫吗?
等手续办完,我们就去。”
裴曦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也不再哭了,反而踮起脚尖吻他,唇齿间都是甜蜜的味道。
“哥,既然这样,我们现在就去找简云初吧!”
裴曦然兴奋地拉着他往外走。
裴司誉却站在原地没动:“她说这几天有事外出,等她回来再说。”
接下来的两天,裴曦然像只欢快的小鸟,叽叽喳喳地规划着他们的未来。
她拉着裴司誉去商场买情侣装,在餐厅里喂他吃冰淇淋,甚至在电影院偷偷吻他。
裴司誉宠溺地纵容着她,却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。
直到一周后,他们回到别墅,发现简云初还没回来。
“奇怪。”
裴司誉皱眉,“她说只出去几天的。”
他掏出手机打给飞行部部长,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愣住了。
“简机长?
她不是已经调去A980航线了吗?
那天晋升大会你没来?
“裴司誉的手一抖,手机差点掉在地上。
他想起那天匆匆离开的会议,想起简云初欲言又止的眼神,想起她说“过两天是我爷爷的祭日,你陪我最后去看他一次”时的表情。
“先生。”
保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,“太太走之前说,保险柜里有东西要给您。”
裴司誉几乎是冲进书房的。
保险柜里躺着一个文件夹,封面上“离婚协议”四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。
他连忙翻开,最后一页上赫然签着两个人的名字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时候签的?”
他喃喃自语。
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。
那是他复明后的第一个月,在朋友圈看到裴曦然和男友的合照,他喝得酩酊大醉。
简云初扶他回房时,他抓着她的手说:“简云初,我给你六千万,你放过我好不好?
我想去找然然……”他记得简云初哭了,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手背上。
第二天他醒来,看到床头放着解酒药和温水,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的事。
现在想来,那晚他签下的,不止是离婚协议,还有简云初对他渐渐磨灭的爱意。